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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司马小松是在狱中突发重症肝腹水而病死的,他的去世,无疑让陶妮和小柯的感情一下子笼罩在层层阴影之中,而他们原本筹划详密的婚事自然也就给耽搁了下来。

    小柯从夏心洁房间里走了出来,司马父跟了上来:“小柯,你妈妈的身体情况怎么样?”小柯担忧地说道:“爸,我看你还是劝妈到医院去住上几天吧,好好检查一下,她的心脏情况不太好。”司马父面露难色:“我是天天在劝她,可哪里劝得动她呀?小松走了已经两个月了,可你妈妈却还是这么不吃不喝不说不笑的,我真不知道她要把自己折磨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小柯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下去会出事情的。我看妈妈真的快撑不住了。”

    司马父着急地来回跺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保姆小陈从楼梯奔了上来,大声嚷嚷:“小柯哥哥,你快下来,陶妮姐姐和她妈妈来了,在下面客厅里等着呢。”

    小柯对着保姆小陈嘘了一声,紧张地往夏心洁房间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嗓子叮嘱道:“你小声一点,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大声嚷嚷吗?”

    小陈自知坏了规矩低下头:“噢,知道了。”

    “走,我们下去。”小柯说着便跟着小陈往楼下走去,司马父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司马家客厅的墙上和案几上都放着小松的遗像。陶妮和妈妈在沙发上坐着等候,听到楼上下来人了,她们都抬起头来。

    “妈、陶妮,你们来了?”陶妮有些诧异:“小柯,你在家啊?你不是出差去了吗?”小柯心虚地看了看陶妮:“我刚刚回来。”陶妮的脸上掠过一丝疑虑:“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小柯一时无言以对。这时陶母看到司马父也从楼梯上下来,赶紧拉了拉陶妮。陶妮迅速迎上一步:“伯伯,你好。”

    司马父微微点了下头:“噢,陶妮,你们来了。”小柯草草地介绍了一下:“爸,这是陶妮的妈妈,这是我爸,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吧?”司马父回忆了一下:“见过,见过,在吃小松喜酒的时候见过。”“对,见过的。”陶母也想了起来。小柯神思恍惚:“哦,对,你看我都糊涂了。”

    说起小松喜酒,大家的表情都有些黯然也有些尴尬。司马父转移话题:“快坐、坐,小陈,怎么不倒茶啊?”陶母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不用,不用,不用倒茶,真的不用倒茶。”陶妮暗暗拉了陶母一把:“妈,你快坐吧。”

    于是几个人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保姆小陈端上茶来,大家都看着眼前的茶杯想着各自的心事。

    还是陶母最先打破了沉默:“我听说小柯妈妈身体不好,就一直想过来看看,但又怕打搅她休息。所以拖到今天才来。”司马父说:“谢谢你了,让你特地跑一趟太不好意思了。”“这是应该的,我早该来了。小柯她妈妈现在好点了没有?”

    司马父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她现在刚刚睡着,所以我就不请你们上去了。她现在的睡眠实在太差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陶母向楼上张望了一下,轻轻说道:“那让她好好睡,我们就不上去了,回头让小柯把我们的问候转达到就行了。”

    这时楼上传来几声咳嗽声,接着传来了夏心洁的声音:“不用转达了,我都听到了。”大家都愣了一下,一起抬头往楼梯上看去。只见夏心洁在楼梯上出现了,她穿着睡袍扶着楼梯的把手慢慢地、一步步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陶母立马就起身:“小柯妈妈,您起来啦?您小心点,陶妮,快去扶一把。”

    陶妮快步上去,想扶夏心洁,可是夏心洁却坚决地把陶妮的手甩开了,陶妮尴尬地站在那儿,陶母见此情景怔了一下,但她马上掩饰住了自己的不解和不快。司马父和小柯上去搀住了夏心洁的手。

    “妈,你怎么下来了?”小柯满脸的惊讶和不安。

    司马父关切地问:“你干吗下楼来呀,下面冷,你还是回屋里去吧。”

    夏心洁重重地一把挥开他们的手:“你让我下去。”

    司马父赶紧和夏心洁商量:“你是不是想和陶妮妈妈打招呼?那我把她们请到上面去好不好?”

    夏心洁用冷淡的眼神扫射着四周:“你让我下去!”

    陶母迎了上去:“小柯,快把你妈妈扶到这个沙发上来。这儿有太阳,暖和。”

    可夏心洁却已经挣脱了小柯的手,径直走到客厅门口,伸手拉开了客厅的门,外面的阳光射在她苍白的脸上,她一下子无法适应,眯上了双眼。

    大家都呆呆地看着她,谁也搞不清她要做什么。陶母走过去想搀扶她:“小柯妈妈,你到这里来坐吧。”

    夏心洁伸手冲她一指:“你别碰我,你走,拿上你的东西,带着你的女儿,快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们。”

    陶母和陶妮一愣,陶母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柯难受地说:“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司马父也觉得不妥:“心洁,陶妮妈妈是特地来看你的。”

    夏心洁冷笑道:“我知道,可我不想见她们。”

    陶母实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慌乱地告别:“我们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真太不好意思了,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我们以后再来看你。妮妮,我们走吧。”

    陶母和陶妮拿起自己的包准备走人,陶妮看看夏心洁,又看看小柯,脸上不禁升腾起一种非常生气的表情来,她昂扬着头紧咬着嘴唇,从小柯身后走过。

    小柯心里一阵疼痛,他的嘴角动了动,手也提了起来,他拉住陶妮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自己母亲正目光犀利地看着自己。小柯的手一下子无力地下垂下来,他实在不知道夹在她们中间的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

    陶妮和妈妈刚要走出门去,未曾料到,夏心洁突然冲着她们的背影说了声:“拜托你管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别再上我们家来了,我们司马家不欢迎她。”

    陶妮和母亲都停下了脚步,她们回过身看着夏心洁,她们的自尊已经被深深地伤着了。

    小柯脸一下涨得通红:“妈!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司马父见势不妙,赶紧过来解围:“心洁,我看我还是扶你上去吧。”

    夏心洁执意提高嗓子:“你让我把话说完。”她一步冲向陶母:“你知道吗?我们小松是死在你女儿手里的,如果不是她,我们小松就不会进监狱,也不会这么悲惨地死在医院里,是你女儿她害死了我儿子!你知道吗?”

    夏心洁的样子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陶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被气得浑身打抖:“请你不要这么说我女儿,你这话说得太狠太重了,你不能这么说她的。”

    陶妮看着妈妈无辜可怜的模样实在忍无可忍:“妈,你别理她,我们走。”

    夏心洁大吼一声:“陶妮,你也给我听着,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们司马家的仇人,我会在心里恨你一辈子的,你永远也别想进我们家的门。”

    陶妮腾地转过身子,她一下子爆发了:“你以为我就这么想进你们家的家门吗?你以为我就这么喜欢呆在这里啊?你以为你们家有多么了不起吗?你别整天把司马小松的那笔账往我头上算。你儿子他走到这一步那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跟我没有关系的。如果不是我,他做了坏事还是照样会坐牢的,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教育好他。”

    陶母厉声地打断她的话:“妮妮,你别说了。”

    夏心洁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起来。

    司马父忧虑地冲了过去:“心洁,你怎么啦?”

    夏心洁慢慢地扶着门把跌坐到了地上,小柯着急了:“爸,你赶紧把妈妈的保心丸给她拿下来。”

    司马父赶紧奔上楼去。小柯一边帮夏心洁按着手上的穴位,一边责备地看了陶妮一眼:“你干吗这么说话呀,你难道不知道我妈妈她病得很重吗?”

    陶母着急地上前:“小柯妈妈,你没事吧?”

    “你怎么样了?阿姨?”陶妮此时也被吓坏了。

    夏心洁颤抖地抬起手,声嘶力竭:“滚,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快滚,永远也别让我再看见你们!”陶妮不知所措地看着夏心洁“陶妮,你们快走吧,我妈妈不能再激动了!”小柯喊着。

    陶妮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陶母一把拉住了:“妮妮,我们走,快点。我们走了,小柯,你快扶你妈妈上去休息吧,别再让她生气了,你跟她说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陶母拉着陶妮就往外走。小柯和司马父手忙脚乱地把药倒进夏心洁的嘴里。陶妮被母亲拉着往前走着,她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小柯,脸上的表情又不安又委屈。

    回家的路上,陶母一直在抹眼泪。陶妮难过地拉扯着她:“妈,你别生气啊,你别生气好不好?我让你别去的,可你偏要去,你看,这不把你给气着了吗?”陶母沉默着不理陶妮,陶妮的心剧烈地疼痛着,她不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城市的夜色阑珊而下,它轻柔地把皎洁的月光带到纷扰的世间。陶妮的内心却依然忐忑,回想起白天的那幕,她又坐起了身,趴在床上写日记。

    忽然陶母穿着睡衣推门进来,陶妮赶紧把日记本合了起来:“妈,你还不睡啊?”

    陶母轻轻地摇了下头,她像是下了莫大决心似的开口了:“妮妮,妈妈想来想去,想来想去,你还是跟小柯分开吧。”

    陶妮一下就愣住了,她恳求母亲:“妈,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回头我让小柯来跟你赔不是还不行吗?”陶母的眼圈有些微微泛红:“妮妮,我这不是为了自己。妈妈受点委屈不要紧,可我是在心疼你担心你啊,你看小柯他妈妈对你是这种态度,你以后怎么去做她的儿媳妇啊?你脾气又这么直,你和她碰在一起一定会吃尽苦头的。听妈妈的话,和小柯断了吧,妈妈真的不能同意你们俩再好下去了。”陶妮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妈,这是不可能的!小柯他对我这么好,他会受不了的。你自己还不是说我能找到小柯这么好的男朋友,你感到很心满意足的吗?”“小柯人是不错,我和你爸都很喜欢他,可是他妈妈这个样子,他再好也没用的。妮妮,妈妈从小到大一直是依着你,没向你提出过任何要求,也没逼你做过任何事情,可这次你一定要听妈妈的,妈不能看着你往苦海里跳,你听见了没有。”

    陶妮一咧嘴哭了:“妈,你这是干什么嘛,我心里头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好不好?”

    此时在司马家,司马父子也在进行着一场异常沉重的谈话。司马父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小柯,你说,你妈妈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她现在对公司那头的事情也是彻底地不管不顾了,刚才公司来电话说销售那边又出问题了,如果她苦心经营的事业也因此垮掉的话,这等于又是在要她的命。”

    小柯低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小柯,你妈妈现在病成这样,为了她,你就真的不能往后退一步吗?”

    小柯捧着脑袋:“我已经往后退了,爸。这阵子我骗陶妮说我出差去了,我尽量不和她来往,就是为了不刺激妈妈,让她心里能够好受一些的。可是妈妈她却要我和陶妮彻底分手

    ,这我做不到,爸,你替我想想,我和陶妮都快结婚了,怎么可能说分就分呢?”司马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是啊。可是碰到你妈妈这么个认死理的,又有什么办法呢?”

    父子之间出现了一阵长长的沉默。司马父犹豫着,像是要做一个决定。终于他把手伸向壁柜,打开一个柜门,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他打开锁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你过来,小柯,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小柯从沙发上站起身走了过去,他看着桌上的这个布包,司马父慢慢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件破成布条的毛线大衣,上面沾满了血迹。小柯惊讶地看着这件血衣,他抬头不解地看着父亲:“爸,这是什么呀?”

    “这是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穿的一件毛线大衣。”

    小柯诧异道:“这是妈妈的衣服?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这上面怎么全是血迹啊?”

    “你坐下,听我跟你慢慢说。”

    小柯在司马父跟前呆呆地坐下了,他怔怔地看着父亲,司马父的神色凝重起来。

    “你五岁那年,我们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天你妈妈和她的一个好姐妹领着你们一起上街,当他们走到青石街的时候碰到一个疯子在大街上拿刀乱砍人,你妈妈的好姐妹当场就被活活地砍死了,那个疯子随后就盯上了你和你弟弟,你妈妈抱着刚刚满月的小松拉着你拼命地逃跑,可却被那个疯子逼到了一个死角,当那个疯子拿着刀朝你砍去的时候,你妈妈不顾一切地扑倒在你的身上,她死死地抱着你和小松,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你们,那个疯子一刀一刀在她背上砍着,等到民警把那个疯子制服后,人们才发现你们俩在妈妈的怀里完好无损,可你妈妈却早已昏死过去了,她的背上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那天她穿的就是这件大衣。”

    小柯拿起那件血衣,他的眼睛一下子湿了。

    “小柯,当年你妈妈就是这样救了你一条命,她一直不让我跟你们说这事。她说母亲救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这样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现在能不能也为你妈妈做上一次呢?小柯,你妈妈她现在也等着你去救她呢。”司马父哽咽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此时是面临着如何一个两难的局面。小柯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淌着,他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早晨,陶妮咣当一声把小店的卷帘门打开了。陶妮和妈妈走进店里收拾打扫,准备营业。自从昨天在小柯家和小柯的妈妈发生了那次强烈冲撞以后,陶母便开始不依不饶地劝自己的女儿和小柯分开,陶妮明白这回妈妈是动了真格。她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黄昏,一道夕阳从玻璃门里射了进来,陶母在招呼客人,陶妮托着腮看着那台电话机。到了快关店的时候,陶妮满脑子里只有小柯一个人了,她是如此热切地盼着他能打一个电话过来,可是电话机一直没有动静,陶妮越发开始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非常依恋这个人了。

    有一个小青年走了进来,陶妮懒洋洋地过去招呼:“请问你想要什么?”“你是叫陶妮吗?”“是啊。”“有人让我给你送一封信。”小青年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陶妮,陶妮接过信问道:“是谁让你送的呀?”

    “具体我不太清楚,你看了信就会知道了。”那个青年递过信后就匆匆离开。

    陶妮狐疑地目送着小青年走出店门。她把那封信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拆开信封取出信笺,是小柯的笔迹。陶妮急急浏览了一下信里的内容,她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小柯的信是这样写的:

    “陶妮,你好!此时我的内心充满着痛苦和挣扎,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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