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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但是你不可能照样实践,他可以不断追跌,你出多少他进多少,不管什么价位、有多少量。你就不能,因为他背后有保险资金,你不会有。资源主要指核心信息来源。比如居民消费品价格指数会报百分之几,什么时候报出来,你能提前多久知道,这就是资源。”萧美伦顿了顿,又说:“你说你没有找到有效的盈利模式,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摸清门道,里面学问大了,往后你要多抽时间,仔细揣摩。”

    江彬唯唯诺诺地问:“您的意思是?”

    “我的盈利模式是与券商展开竞争,努力在那些分析师采取行动之前就预料到他们会怎么干,然后在他们的行动方向上下大注。这样,你总是有优势,你不需要持有任何闲置的头寸,并且总有退出的策略。”

    江彬难免心存疑虑:“这样好是好,可是没有哪个分析师会在宣布头寸之前给你打个电话。你不可能让券商分析师提前告诉你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

    “当然。所以你得每天打电话给几十个分析师,问问他们对股票有什么新的想法。你要找出在哪些情况下分析师们会变得更乐观,然后你把从其他人那里得来的正面消息告诉他们。你让他们互相争斗,你告诉他们有人想吃进。如果你确定他们热衷于某个题材,或者在他们告诉销售部门他们的收入预期太高或太低之前就在电话里抓住他们,你就可能有机会。但是,你不应该采取任何行动,除非你肯定能把握他们吃进或卖出的动向。”

    萧美伦这席话真把江彬搅糊涂了,他搞不明白这来来去去究竟是什么意图,有什么意义。做投资的人通常都比较自负,自负的人最痛恨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江彬也不例外。

    萧美伦从江彬迷离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她直击问题的本质:“分析师做的事就是庄家做的事。分析师喜欢在背后支持某只股票,然后抬高它。在庄家开始操纵之前,你就要在低位时进入。有庄家,就意味着股价会抬高。如果大星证券是某只股票的庄家,那么这只股票有可能会一天上涨两三个点,如果南天证券是庄家,那么股票一天涨五个点以上是常有的事。你要做的,就是恰到好处地将筹码高位倒给庄家,赚庄家的钱。懂吗?散户都是‘穷人’,赚穷人的钱是发不了财的。让庄家去猎捕散户,我们要静待有利时机,猎捕庄家。”

    江彬还是不太理解:“资本圈中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哪有那么大能量,知道那么多事情?”

    萧美伦冷冷地说:“佣金,你只需要明白,佣金是最根本的利害关系。佣金,决定了人们告诉你什么信息,你会获取什么情报,以及你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你做大量和佣金挂钩的业务,分析师会给你回电话,甚至券商的投研团队都会乐于为你提供服务,你会获取很多让你长期和短期都能赚钱的情资。佣金让一切变得容易,但是除非你学会如何交易,并且不停地交易,否则那些分析师是不会把你当回事的。”

    此后萧美伦动员了她业内广大的人脉,为阳明投资建立起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甚至还在某些金融机构内部发展内线,江彬时不时会接到“深喉”的电话,得到不少高价值的情资。

    “一文不值你也会花高价买下,是因为你预期有一个更大的笨蛋,会出更高的价钱把它买走。投机成功的关键就在于正确判断出有比自己更大的笨蛋。只要自己不是最大笨蛋,就是赢多赢少的问题。”

    后人总爱引述凯恩斯的这段“赌经”用以描述金融投机者们如何如何机巧。不过作为局中人,萧美伦是用积极的眼光看待这个“最大笨蛋”理论的。

    “最后一笔大额买单,会将供给吸干,股价就能上涨。你的目的,就是吸纳这最后的抛盘。”这是萧美伦在操盘室最常说的一句话。当主力或庄家买卖单只个股的时候,一定会使股价向他们交易的方向移动。例如,如果你卖出数百万股五粮液的股票,在交易过程中你会使得股价下降,假设是从28元降到24元,但是一旦抛盘被消化掉,股价又会上升。你必须能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判断出这数百万股是不是最后的抛盘,如果是,你要及早将其买进,这样你的利润就来了。

    这一行真正赚钱的方式就是把交易、销售和研究三者结合起来,这也是萧美伦每天做的。她会做很多佣金业务,这样她就知道在一份大的卖单中谁是最后一个买主,然后研判对方的利益动机或其他意图,做出恰当的交易决断,就像一个玩扑克牌高手知道什么时候该在一手好牌上下大注一样。

    如此一来,做股票赚钱被玩成了“体力活”要跟踪那么多股票,跟踪供给状况、需求状况,以及主力资金的想法。江彬有时会问:“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投资怎会这么烦琐,这么累人?”

    “你买股票就是因为你觉得它便宜吗?这是绝大多数散户的想法,那些散户总喜欢像买菜一样买股票,主观而且斤斤计较,所以才会受到市场的摆布。你要做好私募,你的格局和高度就不能局限在那个层次。懂吗?”

    萧美伦的天才之处在于她根本不在乎市场下一步怎么走,她只在乎单个股票。她也不在乎股票近期会怎样,因为这是可以操纵的。她是那种非常随机应变的人,她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由喜欢一只股票变为讨厌这只股票。她会在早上爱上某只网络概念股,下午就心生恶感,先是做多,然后拉高出货。如果她知道某重量级机构对某一板块改变看法的话,她极有可能在回家路上就急切地采取相应措施,以防不测。

    萧美伦这一系列做法非常符合那个时代的特征,似乎那时私募都是这么运作的。如果以2001年的2245点牛熊分界线来区分新旧私募基金的话,那么一个很明显的对比就是,旧私募基金大多作风狠辣,勇于抛头露面,设计骗局不择手段,在市场上一时呼风唤雨、神通广大,并且能不顾整体市场趋势,仅通过纯粹的炒作来获取暴利。其兴也勃,其亡也忽。这些私募基金一旦骗局败露,它们最后的结局都十分悲惨。

    2001年后市场彻底走熊了,江彬亲眼目睹“盟友”机构一家一家倒下。劫后余生的阳明投资,无疑少了一分剽悍和浮躁,多了一分冷静和理性。江彬渐渐学会韬光养晦,低调沉稳,更多的是幕后耕耘,必要时才偶尔露峥嵘。同时江彬紧紧把握宏观经济和政策走向,恪守价值投资的理念,并把“价值、专注、诚信”六字箴言挂在墙上,时时警醒自己。

    5巨资套死

    漫漫熊市一熬就是五年。

    资本逐利而动,不动就是等死。江彬和萧美伦不想被动等待,打算另寻投资方向。2002年楼市逐渐升温,国内部分地区炒作之风再起,萧美伦也随波逐流投入进去,她一直对自己炒作的艺术很自信。而江彬则保守一些,开始转战港股,而且专挑被低估了的内地企业的股票。那几年间,江彬赶上了港股自2003年上半年开始的大牛市,其掌舵的阳明投资发展非常迅猛。萧美伦就不太如意,虽然炒楼炒地也有不少斩获,但2004年的一轮宏观调控让富诚信托受伤很重。

    回想起来,那一次萧美伦败走麦城,是从买入沙金市那块地皮开始的。她有一位广东籍的同学,叫杜正胜,在海深市一家信用社当主任。他把萧美伦带到沙金市,想让她亲眼目睹炒地皮的热潮。

    有消息说美国将在沙金市投资建设一座世界级汽车城,规模居亚洲之首。一时间,各地投资者蜂拥而至,沙金市成了全国瞩目的投资热点。地价闻风而动,在一轮轮炒作中扶摇直上。当地农民只要拥有一块宅基地,即可迅速成为百万富翁。萧美伦不禁眼热心动,经杜正胜介绍,她与沙金市天鹏房地产开发公司签约,投资一个亿,参与一系列房地产开发项目。不久,他们在汽车城旁买下一块近四百亩的土地,期盼美国佬到来之后能以高价出手。然而传言始终没有兑现,中央产经高层却开始了宏观调控。一个接一个强有力的调控措施出台,过热的经济骤然降温,沙金市地价如脱了线的风筝,飘摇下坠。富诚信托巨资被那块地套死,解套遥遥无期。

    2005年初,天鹏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蔡其昌失踪,也许因为他欠了银行巨额贷款无法归还,一走了之。两个月前,萧美伦闻知法院要拍卖天鹏房地产公司的资产,因而带上江彬匆匆赶往沙金市,希望分得一些残汤剩羹。

    应该说:高速扩张、忽略风险,是富诚信托的致命伤。萧美伦内心充满自责,却又无可奈何。她开始怀疑自己:当总经理,做女强人,是否整个儿都错了?是否女人本就不该这么逞强?

    到达沙金市,天正下着毛毛细雨。杜正胜开车到机场来接,一路上不住地讲述案子的进展情况。

    “资产拍卖很不顺利,沙金市有许多房子已经跌到建筑成本价之下,但仍无人问津。尤其那块四百亩的土地,当初六十万一亩买下,现在六万一亩也卖不出去。更要命的是,国土局不久会将这块荒弃多年的土地收回去”

    萧美伦越听心越凉,干脆把话题岔开。她说:“你别把我拉到宾馆,先到街上兜兜风,让我看看沙金市的街景。”

    雨中沙金市,给人一种凄冷的感觉。马路两边的楼房空空荡荡,大多早已无人居住。有些建筑物中途停工,红砖裸露,水泥柱兀立,满眼只见败象种种,令人寒心。大道依然宽阔,水泥路面却已残破不堪,轿车在坑坑洼洼中颠簸前行

    沙金市是由一个几千人的小镇,迅速扩展为拥有数十万人口的中型城市的,奇迹般地屹立在大亚湾畔。无数人揣着金钱、带着梦想从四面八方奔来,投资、开发、建设火热的激情将这片土地烧得烫脚。处处莺歌燕舞、处处灯红酒绿,富翁竹笋似的一夜之间从地下钻出,谁都认为发财是一件近在咫尺、一蹴可就的平凡事件。现在想来,真是一场大梦。梦醒时分,难免凄凉惆怅。

    曾经,这里炒地皮最盛行。你只要有红线图、建筑许可证,哪怕只是张复印件,就可以寻找下家,出卖一块从不属于你的地皮。人人都在干这一行,开药店的江湖郎中给病人号脉,会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红线图,莫名其妙问病人想不想买一块地?马路旁的烟杂店,挂着醒目的招牌:本店出售大量地皮,欢迎洽谈。投机土地的疯狂令人发笑。人人推波助澜,地价直线上升。三倍、五倍、十倍、二十倍,闻风就涨,似乎永无止境。

    那一刻,江彬心中还装了一件事,财慧传播。上市公司财慧传播总部就在沙金市。此前苏震清曾向他提过介入财慧传播股票运作的事,江彬一直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明确拒绝,他想多给自己留一点思考的时间。财慧传播是做传统媒体生意的,旗下的林江都市报在珠三角地区有一定影响力,广告收入还算可观。后来财慧传播又花大钱办了一份林江商潮杂志,境况却是不佳,始终无法在同类杂志中脱颖而出,使得最后市场反被压缩到沙金市区一地。江彬看到沙金市市区满街都是“租、售、让”的标语,知道这里经商环境不好,林江商潮杂志的广告收入自然也不怎么样。由此,江彬断定:林江商潮杂志是拖累财慧传播业绩的关键因素。

    江彬和萧美伦两人各自装着心事,路上也没怎么说话。轿车驶到城外,在萧美伦买的那块地旁停下。

    萧美伦下了车,冒着牛毛细雨伫立田头,眺望眼前这块使她梦萦魂牵的土地。地里长满荒草,那一根根烂木残枝在风中摇头摆尾,嚣张至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尚未完工的立交桥,凄凉地兀立在空荡的田野上。据说这一带是汽车城的中心,人们担心交通过于拥挤,而设计、建设了这一座桥。细雨薄雾笼罩之下,愚蠢,荒谬,都是盲从和躁动的代价。

    “这片土地沉淀了多少真金白银啊!折腾,都在折腾,胡乱折腾!”萧美伦回到车内,无限感慨地说。

    “起码有十二个银行行长在这里栽了跟头,把乌纱帽弄丢了。我还不算在内,我只是一个被免职的小小的信用社主任。”沉默一会儿,杜正胜内疚地说:“我把你从广滨市拖来,真害苦你了!”

    “别说了,这也不能全怪哪一个人。熙熙攘攘,随波逐流,又有谁能克制得住?都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次日一早,萧美伦就赶到了法院。艰难的斗争开始了,一大群债权人明争暗夺,仿佛狼群在抢一根仅剩的骨头。幸而杜正胜还有些路子,帮她左右斡旋,总算让她在汽车城那块土地上争得了较大的权益。然而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愿捧在手中。

    与国土局打交道更麻烦。萧美伦在沙金市住了几天,日日请客吃饭,在各级官员中打通关节。杜正胜甚至安排她与市委书记见了一面,让她有机会慷慨陈词,据理力争,以便引起沙金市最高领导层的重视。

    问题终于解决了。国土局答应在收回土地的同时,支付一笔补偿会。可是补偿金少得可怜,每亩只有三千元。不过有胜于无,萧美伦赶紧办妥一切手续。当她拿到一百五十万元的支票时,差点当场落泪。她很激动,总算要回一点钱来。她也很痛心,来时带着一张一亿元的支票,等了几年,却换回了一张一百五十万元的支票。

    坐在归途的飞机上,萧美伦觉得疲劳掏空了她的整个身体。这是心的疲劳,无比难受。

    女人遇到强大的压力,她的情感就会变得格外脆弱。

    萧美伦忍不住伏到江彬怀中,用一本杂志遮住自己的脸,无声饮泣。

    当初江彬无处可去时,碰到了她。现今萧美伦心力交瘁之际,只剩他在身边

    6信用问题

    曲子停了,萧美伦先打破沉寂:“阿彬,又碰到什么麻烦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现在岁数不小了,遇事你自己要临机决断,不必事事向我请示。再说,我已不是你老板了,无权过多插手阳明投资的事。”说完,萧美伦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下了一大口红酒。

    江彬忽然觉得开口说话是件很困难的事,所有的话题好像都不翼而飞。他口渴得厉害,从果盘里拿起一块西瓜,低下头吃起来。萧美伦忍不住“扑哧”一笑,江彬放下西瓜,也笑了:“你笑我啃西瓜的样子很难看,是吗?”

    “嗯。你总这样,吃东西像一个孩子”

    萧美伦继续埋头喝酒,很投入地喝。江彬看到桌上已经有几个空瓶了,知道她喝多了,但又不忍劝阻她,干脆也投入进去:“美伦,我陪你喝,不,是我喝,你看着,对,你光看着就行。桌上的酒,只够我一个人喝的。”

    苏震清曾对江彬半开玩笑说,陪女人喝酒,十分酒量只能用足六分,千万不能喝醉。因为女人本身就是酒,在酒气微曛中,流溢在杯盏之间的女人香,让男人心醉。不过江彬当即驳斥他,说他这样太策略、太算计。江彬每次陪萧美伦喝酒都是全心投入,他的想法非常单纯,就是想喝掉她手中的酒,这样或许能减轻酒精对她的伤害,所以几乎每次都是江彬先醉倒。

    萧美伦果然没有再喝了,她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将酒在精致的水晶杯中装很少一点点,边摇晃杯中的冰块,边用迷惘的眼神看着那袅袅上升的烟雾,懒洋洋、焦点涣散的姿态,有一种独特的妩媚。

    此刻江彬越发不胜酒力,躺到了沙发上,眼神迷离地望着她向他缓缓贴近。美伦搂着他的脖子,他感觉她细柔的长发垂了下来,从他的脖颈进了他的衣服,摩挲着他的身体,软软的,有点痒,但很舒服。

    美伦贴着他的耳朵:“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头有点晕?”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她呼吸时鼻翼微微张开收拢。他看着她的眼眶里渐渐盛满笑意,从嘴唇边堆积,直绽放到整张脸上。

    喝完酒后江彬和萧美伦在马路上漫步。他们默默走着,无言地交流着人生的感悟。

    是萧美伦首先打破沉默,她一偏头,口气略有点冷:“你找我,是为财慧传播那事,对吗?”

    “是的。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和陈建年合作,只是担心他的信用问题。他欠了我两千万,都两年了,至今未还。苏震清还一再为他担保,让我放心。要是陈建年真这么让人放心,他的海波证券为什么不”

    萧美伦见江彬这般着急为难,心头不由一热,悠然笑说:“你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萧美伦的住处,二人站住脚。萧美伦笑了笑:“送佛送到西天,进去坐一会儿吧?”

    江彬摇了摇头:“改日吧,今天太晚了。”

    萧美伦刚要去开门,又像忘了什么似的急匆匆跑出来。江彬依然在水泥甬道站着,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萧美伦跑到他面前,向他递过一张支票:“这是苏震清让我转交给你的,两千万,说是他姐夫抛掉一批股票回笼的资金。”

    江彬又惊又喜:“震清也真是的,怎么都找到你那儿去了?”

    萧美伦肃然说:“阿彬,有些事情你要考虑清楚。就像这笔钱,陈建年可以还,可以不还。他可以还给你,也可以还给苏震清他欠你的钱,别人也欠他的钱。金融界的事情很复杂,谁也没本事一刀砍出个是非来!”

    江彬沉默许久,点了下头:“我懂你的意思。谢谢你!”说完这话,他就转身走了。

    萧美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阴间,嗓子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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