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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怀山老爷他们都来接我啦什么都黑,我只看清楚他们,黄泉路呀”

    “娘,我不在黄泉路,在这儿,就在您的面前,娘。”怀川太激动,奋力一抓母亲的十指,包括采眉的手也包容在内,如此紧、如此痛,似要永不放开。

    卢氏恍若未闻,她的心早在另一个世界,唯一挂怀的就是未嫁人的闺女。她知道采眉会照顾巧倩,虽然采眉自己也过得凄苦,但人生不就是这般吗?富贵儿女一场空,皆是无奈呀!

    卢氏的眼睛又闭上,手亦垂下,那只是一段梦呓。

    怀川和采眉等着她再出声,但刻漏穿时,再无回应。

    直到采眉看到他手背上的一道疤,是她用流空剑划的,才惊觉狄岸仍握着她的手,暖暖地包围着,烫如热火。

    她猛地抽出,但他彷若未觉,全心仍在卢氏身上。

    他真以为他是怀川吗?采眉走到窗边,已满脸泪痕,想命令他离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卢氏在梦中咽气,夏家又添一座新坟。

    在守灵和送葬时,采眉很少看到狄岸,但感觉得到他还在四周,独忍悲哀,自舔着她也不明白的伤口。她猜想,怀川的母亲死后,江南无事牵挂,狄岸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影响她守节的生活了。

    夏家族人零落,只有受过重托的老叔公出现。他要先将巧倩送到富阳杜家,在百日内完成婚礼,再将采眉送回南京孟家,那儿已预备盖一楝“贞义楼”供她度过清静无扰的下半生,以实现孟德容“双贞”的崇高目标。

    由老叔公领头,夏万押后,两个戴着重孝的女孩,一段陆路、一段水路,由竹塘往西,到杭州以南的富阳。

    巧倩最可怜,她什么都无法想,旧生活不堪回首,对新的生活又忐忑不安,若不是知道大哥依然健在,而且会暗中护她到富阳,她可能会哭个不停。

    此起来,采眉就沉着多了。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命运,尽了子媳的责任后,剩下的日子就属于她自己的了,像大姑姑一样。可她的心常飘得好远,想着天涯的某个人,那种思念克制不了,她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抹去他的身影。

    她们到富阳前,住宿在一座庙里,夏万突然高兴起来说:“情姑娘,杜家的姑爷已经亲自来迎人了,他们就在下一个村镇正等着你哩!”

    “妹妹大喜,看来杜姑爷是个好人呢!”采眉说。

    “喜什么呢?”巧倩红着脸说。

    母亲方过世,心情再怎么样也无法开朗起来,但晓得姑爷来后,巧倩也显得比较有精神,断了许久的刺绣又在手里穿梭着。

    想着姑嫂很快就要离别,又有几分不舍。那一夜,采眉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睡着。

    梦里,她彷佛又回到竹塘,手里提个篮子,身子很轻盈地走在竹林间准备要去上坟。走着,走着,有人在她旁边极温柔地说:“采眉、采眉,我多喜欢你呀!”

    她感觉是狄岸,心暖热了起来,热流到达四肢百骸。她寻找他,正对着那男性的豪迈笑脸,笑里又暗藏款款深情。

    她环绕在林中飞舞,恍若一只翩翩彩蝶。他无所不在,碰了她的玉臂柔腕,并将她圈在怀内,呼吸吐息在她的脸庞,好几次唇要触及唇,魂魄交欢着

    太美好了!采眉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满眼只有狄岸及他占有的神情,都令人迷醉

    忽地,她跌到怀川的坟前,手中有一把大扇子,一个阴惨惨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希望快点扇乾丈夫的墓好去嫁人呢?或者你要挖丈夫的脑,去医新男人的病呢?”

    呀,这是庄子戏妻那段离奇诡异的故事,是责骂她孟采眉的淫荡无耻吗,忽地,她又像在汶河上,枭鹰盘旋天空,河里的木板沉沉浮啊。这次是她被绑住,只有她一个人飘流示众,木牌上写着

    私通之罪,天理不容,男女奸淫,十恶不赦

    有个声音阴阴的说:“失了贞节的女人,猪狗不如,人人唾弃,论罪该死”

    不采眉猛地坐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心被狠狠地箝夹着,痛得她渗出冷汗。她怎么会作这种梦?这种彷佛会天诛地减的可怕噩梦,在一旁浅眠的巧倩发现她的异样,忙问:“怎么了,”

    荒淫之梦能说吗?所以,采眉只能颤抖着唇摇摇头,无法成声。

    巧倩乾脆坐直,点亮烛火,也闷闷地发起呆来。

    “快睡吧!明天可要见新姑爷呢!”采眉声音暗哑的说。

    “谁管他。”巧倩想起母亲,又不禁悲从中来。

    方才的梦像一场发疽的病,沉沉地压在心底。采眉鄙视自己,无法接受不贞不洁的自己,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怀川的忠义,她好难受呀!

    思绪昏乱中,采眉拿出那层层裹着的金玉锁片,一面是梅花,上面有“傲梅香”三字;一面是兰花,刻着“凝兰蕙”

    这文定之物,竟似谴责般的数落她的罪采眉将它放在巧倩的手中说:“你的大喜之日,本来应该更风风光光的。这块锁片,原属于夏家,现在拿来当作你的嫁妆,也是应该。”

    “不!这是大哥给的,你千万要留着!”巧倩忙推回。

    “我留着有何用呢?以后我入贞义楼,再不下来,一切仅求清简。”采眉忆及那梦,又椎心地说:“或许也不必有贞义楼,我此番回南京后,乾脆直接到庵院削发为尼算了,好了却三千烦恼丝,可能这才是正道。”

    巧倩瞪大眼,当尼姑?那还了得!这期间,她曾不断地劝大哥说出真实的身分,但他总是拒绝,认为会使目前的情况更复杂危险。

    “我若能吐实,也不会让娘含恨而终了。”怀川说:“平心而论,我还不知该怎么应付你大嫂呢!让她无牵无挂地回娘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万一无缘,她不会再受一次打击;若有缘,我自会去南京接她。”

    大哥的话是有点道理,但但采眉若出家为尼,戒疤一烧,那就完全注定无缘,也轮不到大哥千算万算了。

    “不!大嫂,你绝对不可以当尼姑,否则缓筢悔的!”巧倩着急地说。

    “为什么不呢?”采眉淡淡的一笑“出家才能真正断六根,六根不净实在太可怕了,我愈想愈觉得这个主意好,而且学佛念经,还可以超渡爹娘、怀川和怀山在黄泉上的冤魂。”

    看大嫂益发认真的神情,巧倩再也顾不了大哥的三令五申。这件事她很早就想讲,此刻不就有最好的理由吗?她深吸一口气说!“这主意不好,一点都不好!因为因为怀川还活着他根本没有死,你怎么能出家呢,”

    巧倩疯了吗?或许是她半夜说梦话开玩笑?

    采眉不解,只得说:“你为何要这么说呢?怀川明明死了,他的坟我们守了三年,也月月去祭拜,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巧倩像豁出去地说:“我不知道棺木里的人是谁,但绝对不是我大哥怀川,因为我才见过他,还说过话,他他就是你也认得的狄岸。”

    采眉像被人猛敲一下,天地旋转,不知身在何处。她是陷入易经那八卦的图象,或是山海经那荒诞的国度?怀川,有着义气风发声音的怀川、使流空剑对抗邪恶的怀川、在她心里一直是年轻英雄的怀川,竟是那神秘诡异、阴阳怪气、城府深藏,又以一脸短须带苍桑的狄岸?

    “不!我不信”采眉大震惊了,怎么都无法接受。

    既已说出真相,巧倩便一发不可收拾,由狄岸去年九月出现后的种种情况,逐一加以解释,包括他必须隐瞒的苦衷和理由。

    采眉觉得自己真像个傻瓜,一个天大的傻瓜!如果狄岸是怀川,真的是她的丈夫,她在他面前摆出贞静姿态;又为他动心而自责自虐,这简直就是一桩可怕的笑话!就如庄子化身为年轻公子去试诱他的妻子田氏一样,都是残忍,白痴的残忍!

    而狄岸试诱成功了吗?是的!在梦里,她想着他的触摸、笑语、怀抱和柔唇他害她变成一个恬不知耻的淫浪女人;这半年来的一切,足够她用剑杀得他哀哀惨嚎!

    在他手背上用流空剑一划的那道痕迹,不够深、不够重,甚至还太便宜他了!

    采眉身上忽冷忽热,心千转折,没听清巧倩一直叼诉的话,直到最后一段:“大嫂,你就安心住在南京,不可有出家念头。我保证大哥明年会来接你,你们必有团圆的一日。”

    是吗?她仍要被动地等待与被试探吗?永远顺从端庄的采眉,被遗忘在角,他高兴时,再来逗弄两下吗?

    采眉咬着牙,仍把金玉锁片送给巧倩。她和怀川或狄岸之间,也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因为他们有更深的羁绊和牵系。他的乔装欺瞒,不但引出一个违反礼教的孟采眉,更引出一个倔强难驯的孟采眉!

    面对墙壁躺下,所有的轮廓逐渐清楚,一幕幕地掠过。

    远远的,寺庙传来早课的钟声,明澈至心

    **

    巧倩行完婚礼,有了终生的幸福归宿。采眉因为是寡妇,有忌讳,只能在城外的庙里遥寄诚心的祝福。

    哼!寡妇?这几日采眉都无法成眠,一下悲、一下喜,又一下愤怒,思绪纷扰得几至疯狂。

    对于怀川还活着的真相,她好气,气他以狄岸的身分所设计的捉弄及欺瞒!

    但怀川没死,她不是应该高兴吗?没错!她感谢上苍,内心体会着那一阵阵喜悦的滋味,尤其他竟是入梦的狄岸采眉想起揉掉的那一阙“流空曲”最后一句“几番望断离人泪”根本就是为狄岸而作的嘛!

    莫非她的心早已感应到,所以生与死不分、梦与醒失去界线,才将礼教丢弃到千里之外?

    问题是,她该怎么办?若要静静地回南京,她不甘心;但要揭穿一切,又滋事体大。

    她的狂乱,在老叔公旧疾复发,先回绍兴后,才逐渐平息。她身边只剩下夏万的护随,他们将北上大湖,再到南京。

    采眉知道夏万亦知内情,但她不动声色,很坚持地请这忠诚的老仆带她去见狄岸,至于见面后该如何谈,她心中还没有主张。

    怀川暂居离富阳不远的小客栈内,采眉到达时,他正为启程去江西买马,她毫不迟疑地在他房内等待。

    不知为何,她现在胆子竟变大了,敢任意翻动他随身携带的纳袋。可仔细瞧了半天,除了简单的衣物、打火石和草葯瓶之外,并没有什么代表他个人的东西。他在外飘泊,就这么简陋吗?

    外头传来声响,采眉匆匆地避到门后。怀川并没有碰见夏万,所以不知采眉已到,一进门,便因为天热而脱去外衫,拿了冷布巾就擦拭赤裸的上身。

    采眉没防到这情景,心差点跳出来。这也是她初次看见男人光裸的膀臂,而狄岸背后一条条的鞭痕,虽已淡得看不清,但仍能证明他就是六年前她在汶城听过声音的怀川!

    这时,他转过身来,看到采眉时,吓了一大跳,第一个反应便是披上汗湿的外衣“你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我也不清楚,采眉在心里回答。她勇敢地迎接他的视线,不再像以往那般闪躲,并交出手中的流空剑说:“我我记得你说这把剑是为杀天下邪佞而存在的,挂在墙上很可惜,我思索了很久,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

    再见她,有惊喜,却也有更多的纳闷,这真是她今天来此的目的吗?

    怀川小心翼翼地说:“是吗?你从前可是极力反对,还为了护剑而杀我一刀,为什么现在会改变呢?”

    “也许全世界只有你最适合拥有这把剑,因为只有你能报夏家的血海深仇。”采眉说着,话中有一种明显的暗示。

    她的神情语气令他感到不安,所以,怀川并没有高兴的接过剑,反而更保留地说:“我不是怀川,也不是夏家人,并不适合。”

    他根本是在排斥、拒绝她嘛!

    采眉此刻真想撕开他的原来面目,逼他承认自己就是怀川!但结果会如何?他会拿着流空诫去,再以丈夫的名义命令她回去南京,乖乖的等他完成大志?

    如果记得,他会有回来的一日!

    仿佛黑暗中烛光一亮,她瞬间明白,她是来寻找丈夫,但丈夫为天和三从四德,原就是牢笼,她若主动认他,无异是将自己“贬”至妻子地位,然后就是无尽的孤独和等待。他以否定怀川来达成自己的自由,那她为何不能也否定采眉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长期的压抑、或许是一时的冲动,她开口说:“既然你不接受剑,那么你带我去江西,由我亲自来以剑复仇,也是可行的办法。”

    “带你?”他张口结舌了好一阵子“怎么可能?江湖路多风险,我怎么能带个女人随行?况且,此时的江西龙蛇混杂,处处刀光剑影,更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女人又如何?我虽然没有武功,但吃得了苦。”采眉义正辞严的说:“我也不笨,上回不还帮你应付了李迟风吗?”

    “那是他逗着你玩的,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吗?”他说。

    他愈急于批评及撇清,她就愈倔强,最后说:“你不带我去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到江西。怀川的朋友绝对不只你一个,我反正不回南京就是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怀川失去冷静,气急败坏地说:“你非回南京不可,你的家人都在等你,你到江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我绝不允许!”

    有本事,你就以丈夫的身分命令我啊!采眉心里恨恨地想道。

    但他没有,反而冲出门去,把在客栈外面等着的夏万叫进来,指着采眉说:“万叔,你马上把三姑娘带日南京,现在就启程!不许有任何意外或耽搁!”

    “不!我只去江西,不回南京。”采眉就只有这两句。

    夏万原本搞不清楚状况,见两人脸色都很难看,一听见采眉的话,不由得紧张的开口,三姑娘,你怎能不回南京呢?你说要见少狄公子,我也帮你了。可你去了江西,我怎么向孟老爷交代?别人又是如何想?你好歹是个守寡的人,四处乱跑有失礼统呀!”

    连你也教训我?!采眉沉下脸,铁了心地说:“不就是不!”

    “不有不的方法。”怀川说着,突然伸手去抓她的臂膀。

    采眉横拿着流空剑想阻挡他,但哪斗得过他呢?不一会儿,她就连人带剑,像布袋一样,很难看地被扛在他的肩上。

    “放我下来!”她挣扎着,却徒劳无功。

    客栈人不多,但都兴味盎然地看着,还发出讪笑声,让采眉觉得好丢脸,恨不得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怀川将她放在马车里,这才略带歉意的说:“我不得不如此做,若有唐突,请多见谅。”

    采眉感到又羞又恨,眼泪差点落下,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转头不理,以表达内心的悲愤。

    这就是结果吗?怀川更是铁石心肠,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惜和不舍吗?采眉不知该更恨他,或恨自己,她这一向只长在闺中的女子,完全无法决定方向,他们说东,就不能往西,否则凭她一个人,连富阳百里内都走不出去。

    她忽然觉得有一种灰阴阴的绝望感,如此的命运,有何值得珍惜的呢?

    马车外的怀川心亦沉重地说:“万叔,请直奔南京,千万不要再出任何差错了。”

    夏万叹一口气,提起马鞭,辘辘地往北而行。

    看车轮扬起的土灰,怀川又有几分犹豫及惆怅。她此去南京,再见又是何时?倘若他丧命于江西的腥风血雨中,岂不是永远的诀别?

    怀川不解那风起云涌的情绪,她不过才离开几步,他就已经强烈地思念她,如心被挖掉一块般地痛,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沙尘中的马车,忽地停止,见采眉掀开帘子,走下来,递出流空剑,以掩不住的哀伤口吻说:“你忘了这把剑。你留着它吧!就当是送给你,随你要杀敌或拆毁都可以,反正以后也不必还了。”

    不必还?这什么意思?她的语气令怀川觉得极不舒服“剑是夏家的”

    “是又如何?”采眉打断他的话“是夏家或狄家的,都和我孟采眉没有关系了,这一次我回南京,拜见我爹娘后,我会直接入庵寺削发为尼,一生常伴青灯古佛,再也不归尘世了,既有此决定,我也没有护剑之责了。”

    她呀她,一剑划手背、一剑扑面来,这一剑却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血淋淋的!怀川愣愣的说:“你你不会真的”

    采眉的心情有一半是万念俱灰,有一半却是赌注。

    今日她绮年玉貌,尚且改变不了怀川的无情,五年、十年之后,就更不必说了。这一分别,两人只会渐行渐远,注定她住后凄凉的生活,那还不如出家为尼,倒省去一颗痴心。

    她若是从前的采眉,或许会认命,但一个经过爱欲的女子,就不再寻常。于是,她决绝地说:“我会,我说到做到!夏家没有人再需要我,仇也不需要我报,那我最好的一条路就是以身献佛,来为夏家修冥福、结善业。我想,怀川在天之灵,必然会同意的。”

    她说完,就迳自将剑掷向他,命令夏万扬鞭起程。

    怀川急了,除了亲人死亡外,他还不曾如此茫然无头绪过。他深知她的贞烈,若要遁入空门,真会义无反顾、六亲不认的。

    她是完全抓住他的最弱处,一个他不愿承认,却又真实透了的感觉。采眉一直在他心里,且分量与日渐增,那渴望与思念强烈地令他抵挡不住,若此刻不留住她,他就会失去她。人生无采眉,又何以为恋呢?

    唉!他不认栽也不行了!于是,他大步追上马车,用力抓住缰绳,再用流空剑掀开帘子,对她吼道:“我带你去江西!”

    采眉想欢呼大笑,但却努力矜持着。她赌,然后赢了!

    其实,她方才掷诫开时,心暗暗缩紧着!顷刻有如经年。她数着、数着,甚至紧张得屏住呼吸,幸好够快,没有“十里长亭外,唤君君不应”的悲哀,否则,她说不定真会一路哭到南京,哭出一壶血泪吧!

    怀川的最终妥协,就表示对她有情,且情尚不浅,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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