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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子干到冒烟。偏偏当大脑命令着自己醒过来,身体却再也不停使唤,径自往更深更幽暗的地方沉去。

    她好怕!她本能地知道那个地方、自己正在往那儿去的地方不是活人能够去的地方。她不要!她还没有活够!她才刚刚找到合适的药材,还没有让夜拥有他自己的身体!夜还没有真正抱过她!她不要不要不要!宛思绝望地挣扎着。

    可是身体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她甚至没有办法睁开眼睛!谁来帮帮她!不管是谁都好!帮帮她!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心愿没有完成!她、不、想、死!

    “宛思!”宛思霍然睁眼!床顶红木的雕花映入她的眼帘。泪水绝了堤。无声无息地滑落她的眼眶,一路温热地滚入发鬓。“宛思?”她扭过头去,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夜”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就知道是他,而不是洛阳。泪,流得更多。夜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低声问着:“做恶梦了?”宛思闭了下眼睛,叹息:“是呀好可怕的梦啊”夜把宛思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拍抚着她,柔声安慰:“不怕了。梦已经醒了。不怕了。我在这里。”

    宛思把头埋进他怀里,半天没有抬起来。夜能够感觉胸口的衣料慢慢浸湿了。那湿意一直浸到他心里去,让他的眼里有了深深的、深深的哀伤。宛思扶住浴桶的边缘稳住身体之后,轻轻解开衣带,一件件褪去外裳、裙子、中衣、内裙和贴身的衣物。

    她一直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的脸,但是身体上的改变她却清楚。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失去了温润有弹性的手感,变得干了、松弛了,有了细小的皱纹。这个身体,甚至都没有到达美丽的巅峰就开始老化,就像一朵花儿开了一半便开始凋谢。

    她不想这样,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这种老化的过程。她不想让夜看到自己这个丑样子,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让他或是洛阳进过门。

    他,或者说是他们,整晚徘徊在她门口,没有再打扰她。月光银白似雪,将他孑然的身影投在门扉上,让她心疼得落泪。她不敢啊!想见他,但是她只希望他记得自己美丽的样子。她开始后悔。

    现在这样,就算子夜有了自己的身体,她也断断不可能去面对他的。那么,难道要让他用她千辛万苦制作出的身体去触碰别的女子么?她不要她不想夜去拥抱别人。人,都是有私心的。宛思痛恨自己流出的泪水,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样的想法真小气、真卑劣,一点也不像她。可是,那却是你真正的想法啊。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说。你想让夜有自己的身体,不就是想让自己能够拥抱他么?宛思颤抖起来。

    那战抖不可抑制,很快从指间蔓延到了全身。宛思死死抱住自己,却发现没有办法停下。那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夜能够拥抱住她!不管他是不是她的,至少他还在她身边、关注着她不是吗?

    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为什么不留给他一个难忘的美好的自己?她偷偷地祈求,如果夜以后能够遇到让他倾心的女子,希望他在触碰心爱的人的时候记起自己。一点点就好。宛思决定了。

    洛阳站在那个小小的山洞入口,一时犹豫。他不知道妹妹叫自己到这里来有何用意。但是他知道这里是宛思视为禁地的地方,平素里根本就不给其他人进来;而且院子里还设下了术法的结界,若是有人强行攻入结界就会启动,把这个地方炸得连渣都不剩。

    那么现在找自己来,必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了。夜隐在洛阳的身体里,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他知道宛思要做什么,宛思曾经带他来过几次,为的是想让他融合进那句宛思自己制造出来的身体里,但是那几次都失败了。

    这一次,已经是宛思最后的努力。夜知道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他更不想让宛思露出失望的脸。如果这一次也失败了,他真不知道宛思会怎样。洛阳走进山洞的时候夜尚自彷徨,几乎想要离窍出走,不去面对宛思。

    然而慌乱之下洛阳的身体和神智把他锁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那样子,就像是拿着牙签硬是撑开他的眼皮要他看一样。

    宛思穿着一袭黑色的丝裙,白发散落在衣裙上简直触目惊心。她以前从来不穿黑色的。洛阳感觉宛思哪里不一样了,不禁开口问道:“宛思,还好么?怎么不好好休息?”

    宛思转过脸来洛阳才发现她还戴了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她随口嗯了一声,洛阳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宛思顺手一指,示意洛阳坐在一张宽大的石椅上。

    洛阳耸耸肩,倒也无所谓地走了过去坐下了。然后在隆隆的机括声中,洛阳看到了那具躯体。乍一看他几乎要叫出来,以为妹妹不动声色地藏了一个男人在这里!夜也看到了。

    他知道那个身体花费了宛思多少心血。那个身体里,有铁木雕就的骨骼,有牦牛筋做成的肌腱,有象牙和羊脂玉制的牙齿,稀有玳瑁精心磨制的手足指甲,身体里有仿造真人制成的内脏器官,甚至还有用来保护和维持器官功能并特意做成红色的体液。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宛思一点一点自己做出来的,完全不假手他人。她原先不知道怎么做这些活儿,却倔着不肯依赖别人,硬是从木头开始一点一点自己练习,练习得满意了再换成普通的玉石,最后熟极而流了才用那些珍贵的材料小心雕琢。

    夜记得,就是一个小拇指的指甲盖宛思都用了快三个月的时间才完成。更不要说那些脏器往往制作成功了却在置入的时候损伤,又得重新来过。

    这个身体,是宛思八岁多的时候就开始做的。总共费时九年的时间。这九年原本是一个少女最为美丽快乐的时光,她本应该在这段时间里绣花扑蝶,在阳光下花园里荡秋千,或是在后院的荷塘里荡舟对诗,她本应该在这段时间里嫁人生子,尽享夫婿的疼爱,却喜欢关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偷偷制作一个他人难以想象的奇迹。

    宛思是个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她很小的时候就看完了家中所有的医术药典,七岁起就破例跟在爷爷身边开始诊断病人,九岁就能独立出诊,被誉为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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